不过短短两天置身沙漠,身体的不适就开始从肉体侵入精神,幻想一日人们不得不日日面对沙漠,越野成为日常,不知是该喜悦还是恐慌
“这就是男人的大玩具。”执掌记者在沙漠之旅生杀大权的司机Uncle是车队中绝对的乐天派,在他的眼里,生命的意义更多的是建立在快乐之上的无止境探索和不断的征服。无论是在进入库木塔格边缘之前遭遇狂风肆虐的无可奈何,还是在戈壁上飞沙走石中的自由驰骋,又或者是翻越沙梁仰只望天俯唯看地的惊险刺激中,他总能“话险为夷”。
Uncle是固铂轮胎行走无疆的老朋友了,隶属佐佐带队的桂林永盛四驱越野车队。在2008年参与“行走无疆勇闯天下”后,又在2009年5月,开始了“行走无疆大地飞歌”的旅程。今年的行程围绕西部,车队从武汉出发,途经广西、重庆、贵州、四川、西藏、青海、新疆、甘肃,到达陕西西安结束。而这期间让这位老越野最感新鲜的体验当属新疆鄯善的库木塔格沙漠之旅,也是我作为《汽车商业评论》记者参与随行的一段。
永盛车队的4辆日产途乐在乌鲁木齐拥有了新朋友——新疆越野大队的7辆各式改装四驱。沙漠行车经验远比直觉和电子仪器来得靠谱,新疆越野大队算是本地越野的老大哥了,常年进出沙漠,从事一些科考、营救和比赛活动,成员中不乏环塔拉力赛的老将,他后是此行的导游和后援。
今年的行者无疆不仅追求奇险美景,为渴望拥抱自然的当代城市人开辟新路之外,还背上了满车的图书漫画和电影胶片。分列四川、新疆、兰州和西安的四所小学在这次活动中被选中,距离乌鲁木齐市区一小时路程的托里乡羊圈沟小学是第二站,也是唯一的少数民族学校。
进山的路一直都在修,道路状况不佳,随处有洪水流过的痕迹,当然,在这种时刻越野的优势便体现得淋漓尽致,傲视在路上无奈等待的各色车辆,率直地冲下路基,自开通途绕过障碍。这些刚被青藏高原洗礼过的勇士们对于山水混杂的路况驾轻就熟。窗外闪过的青山翠松虽然俊秀,但对见惯了秀山美水的人们来说并无新鲜。反倒是当地人见怪不怪的盘山道羊群迁徙引起了小小的骚动。随着夏季的到来牧民开始把羊群赶上海拔更高的牧场,伴随眼界的一点点开阔,丰美牧草环抱的村庄中,我们见到了羊圈沟小学。
这里的孩子并不是以贫困著称,阻碍他们接洽现代文明的是思维的闭塞。学校全部由哈萨克族组成,放牧通常是他们这些人世代的“终极目标”,当然,我们见惯了城市的喧嚣,这样简单质朴的生活倒也令人神往。
全校师生100多人举行了简单而不简约的欢迎仪式。由于时值儿童节,除了来自固铂捐赠的书本礼物外,来自乌鲁木齐的孩子与当地的哈萨克孩子互赠歌舞让场面顿时跳跃了起来,“惊艳”四座的现代舞,小提琴独奏,紧张羞涩的哈萨克民族舞蹈,悠远浑厚的冬不拉……
运人游戏更是让气氛达到了高潮,固铂车队另一号活宝,标准“美国体型”的大小伙Scott更是成为孩子们关注的焦点,手提,肩扛,腋窝夹,Scott的强大成为众人的快乐之源,也为孩子们带来了从未有过的“意外”体验。
当大家争相找scott说蹩脚的英文时,小小的心灵又被打开一道新奇之门,这或许就是所谓固铂轮胎社会责任主题“车轮上的快乐屋”的内涵吧。也许,精神上的呵护与沟通带给贫困线下孩子们的启发,远比物质更加有意义。
大峡谷
告别了轻松,车队掉头转向第二站,吐峪沟大峡谷。
经过火焰山,一如既往的沧桑和热情,孤独地守在景区里的悟空石像只能和几只连眼都懒得睁的骆驼做伴。人们的好奇总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如今名声大噪的火焰山早已失去了当年的人们争相来仰的风光,当然,这与它总是散发让人难忍的燥热也脱不开干系。
位于火焰山脉最高峰处的土峪沟大峡谷相比之下不仅有更多的壮丽,还有更深的内涵。这里有奇观吐峪沟千佛洞和穆斯林圣地吐峪沟麻扎(墓葬)。中国的两大宗教在近乎根源的时候都发现了这块风水宝地。争相留下自己的存在证据,伊斯兰建筑风格的清真寺,和藏传佛教大寺院遗迹。
峡谷深处的麻扎村俨然现世的世外桃源。凝结维吾尔人智慧的黄土屋建筑不仅风格独特而且冬暖夏凉,坎儿井汩汩流淌,即便连年不下雨也能保证村民的供给,毕竟是要在火焰山脚下生活,没两把绝活可不行。
村子完整地保留了古老的维吾尔族传统和民俗风情。人们穿着最原始的民族特色服饰,老树下带着花帽乘凉的老人,庭院内摇着婴儿床,吟歌扫地的妇人,就连圈中的老牛也异常的闲适,人们自然地躲避着正午的艳阳,与世无争地享受树荫的凉爽,或者旁若无人地劳作,自觉地前往清真寺朝拜。
偶尔能遇到一两个卖干果的“生意人”,竟也要借助手语才能说得清楚价格。和谐绝对是这里的主旋律,哪怕时而出没旅游团队,也不曾扰乱他们宁静的心弦。
美好的时光总是易逝的。车队如期而至吐鲁番,整装拉开挑战的序幕。月黑风高,众人趁着肚子刚刚充实,一鼓作气在月光的指引下向库木塔格的边缘戈壁进发,那里将是我们扎寨的地方。
就在全员到齐一触即发的时候,新疆大队不知道谁看了看天上翻滚流窜的黑云,嘀咕了一句:估计我们一会还得回来住。
果不其然,进发库木塔格的首日便遭遇挫折不得不改变行程。夜宿库木塔格边缘的计划伴随着大家欣喜若狂的心情,一并被狂风彻底地吹乱了。漫天的黄沙在忽紧忽慢的狂风中如同弹雨,车身和玻璃被打得劈啪作响,车子仿佛随时可能被掀翻。当到达所谓的营地时,几乎没人下车,强力的前车灯照出光也不过四五米远,不要说扎帐篷,就是立个棍子都困难。
戈壁
正式进入沙漠是第二天的事了。
清晨再临昨夜的营地,安详得已难以辨认,想必大自然的鬼斧是忙乎了一整晚。戈壁的辽阔难以言表,四野望去偶有隆起,但丝毫不会影响你对路线的选择,是为真正的纵横自如。如果在洲际公路上可以期待柏油路上出现希望,那么在这里只能指望扣天问地。大概天圆地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得出的结论,一目似乎可见世界的尽头,唯有时而升腾又扬长而去的白烟能短暂地挡住视线。
“怎么样,好玩吧,以前我的朋友们,只要跟我走过一趟越野后,回去都把轿车卖了,改玩越野。”我们的舵手Uncle好口舌之快,一副美版大兵的造型,几条硬朗的折线就能勾勒出这个桂林人的刚毅。他总喜欢用墨镜来成就自己的英俊,30岁出头显露出的却是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与沧桑,尽管已“身经百战”,但是第一次进戈壁,走沙漠,狂喜的心情全体现在右脚上了。
当越野变成一种文化,伴之而生的自会有矛盾,人们一面乘坐着现代科技的集大成者——汽车,一面又对着城市文明的桎梏宣战。一种策马奔腾的原始血性,在苍凉和辽阔的作用下,被激发了。引擎的呼啸如战马嘶鸣,高亮的欢叫声如招呼战友的号子,窗外是沙土飞扬,周遭是战马齐冲。地上被留下了深浅不一的轮辄,仿佛在映照人生的前路其实广阔无垠,唯有认准了方向,奋力地迈进才能留下坚实而不迷失的轨迹,才不会在停下来回望时失落惊恐。
大伙就这样狂奔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不知道是颠的,还是赶的,又或者是易逝的新奇感,人们的激情开始降温。
恰在这时,仿佛有意的安排,一架架铮铮铁骨相继开始扭扭捏捏。环顾四周,主宰戈壁的黑灰调子也开始褪色发黄。人们又一次精神抖擞——要出戈壁进沙漠了。
胎压
沙漠行车的必修课,胎压。“胎压一定要降到0.8以下,进到沙漠里可能随时需要放到更低。”新疆大队的阳阳认真地叮嘱到每一个车手。违背的结果可以想象得到——沦陷。这些经历了高山流水和冰原戈壁的战靴,刚才还威武不屈棱角分明,这会都泄了气,卡通味道十足。
减压后,速度明显的下来了,乘坐的舒适度也明显的上来了,像是坐着飞毯忽高忽低还能左右摇摆。经过大约半小时的预热,车队来到一座高约10米,坡陡大概50度左右的沙山下,这是进入沙地的首战,为了减轻车重,同时也避免桂林大队的车手们不至于翻沙梁的首战即被挫败,随行人员一律是步行上山的。即使还没有到沙漠里最热的季节,也不是沙漠一天中最热的时刻,隔着鞋底传递到脚心的温暖已经开始让人不适了。
沙山大多不高,登上一个相对的制高点便能望尽天下美景。第一次看到沙漠的全景,才发现照片中的斜阳驼队其实是可以渺小如沙粒。强光之下,沙海泛起银波粼粼。这就是库木塔格沙漠,位于新疆鄯善老城南端,面积2500平方公里,由天山七角井风口的西南风和来自达坂城风口的东南风,经过长程的积累,携带大量沙砾在库木塔格地区相遇碰撞并沉积而成。
南面的觉罗塔格山也促成了这两种方向的风力减弱和风沙的沉积。在维吾尔语里,“库木塔格”是“沙山”之意。顾名思义,这里虽然广阔,却并不平坦。第一道关貌似并不难,因为这边的沙子还是相比较硬的。
轻装的战车一个个都轻盈地滑过锐利的沙梁,一紧一慢,一顿一快,不由想起童年的跳鞍马。其实内在的道理相似。
冲坡
沙漠之行的第二课,冲坡。过了第一道关,并不意味着掌握了闯关的本领。接下的沙浪多为独立的小陡坡集合而成的大陡坡,每一浪都不高,但是连起来也能让老将咬牙切齿。Uncle就在这里委屈了两把。冲坡的要领在于档位的灵活控制和发动机转速的精确把握。
速度不够,力量不足,上不去;速度过快容易头重脚轻前滚翻,要知道这些梁子都夹着一个不足60度的小锐角,而临近峰尖的技巧则是成败的关键,不能慢,不能快,更不能停,保证发动机的转速保持在2000转,档位要及时换,否则熄火是小事,烧了发动机和离合器片,就有够受的了。
当然了,沙子是练太极的好手,如果车子方向不正和侧倾,细沙会顺势随着车身的重心转移而“落井下石”,所以,把正方向避免侧行也是关键。
我们就在Uncle的大意之下卧了几次沙梁,有力使不出,再怎么挣扎都是徒然,反而会刨开更多轮下的沙子陷的更深。运气好位置佳的时候,可以呼唤救援被别的车拉下坡,重新蓄势冲锋,若是运气不好,位置刁钻,就只能下车用手一点点扒开滚烫的黄沙,让轮子们踏上实地,有时只能徒步上下。为了做一个合格的沙漠“观光客”,我们相继掌握了登沙山、滑沙坡、刨沙堆的技术。
扎营
沙漠之行的第三课,扎营。车队扎营在一个避风沙盆里。风是沙漠的第一猛兽。车子外围站,帐篷连桩扎,可以尽可能地避免一觉醒来不知身在何处的尴尬。尽管是沙漠,隔潮保暖还是不可或缺的,别看白天的沙漠干到冒烟,晚上还是会有水汽凝结。而月亮一旦接了班,更是拼了命地放冷气。
大漠的月升日落可谓世间最为简约的壮景。暖光夕阳携着冷风凉月,柔美而温暖的光使得原本刺眼的沙地变得异常的阴柔,仿佛肌肤般滑润,又如轻纱般飘渺,一道道如刀刃般的沙梁将大漠格挡的明暗分明,层峦叠嶂。而在每一个阳光或者月光不及的地方,巨大的黑影发散出恐怖的气息。但凡风吹草动都让人毛骨悚然。毕竟在如此开阔的境地,任何动静除了来自天上就只能源自地下了。
夜晚很短也很快,日出,地温陡升,还未尽兴昨天赤脚戏沙乐趣的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穿上了鞋子。更为刺激的冒险就在今天,而短暂的沙漠体验,如果不出意外也会结束在不久的绿洲之中。整队,收拾垃圾,忽然发现昨晚有成群的小动物光顾过了我们的营地,有的顺着轮印来的,有的来自山上,地上留下了疏密不一种类不同的精致脚印。大多汇聚到残留的食物旁。在收拾垃圾的时候突然有些茫然,难道沙漠,还会被人类的垃圾进一步污染吗?倒是留下这些垃圾,兴许能给食不果腹的沙地动物们献献爱心了。或者是为下次来玩时留片相对干净的营地。
看沙
沙漠之行第四课,看沙。相比昨日的团队表演,今天则更多要靠个人秀。连绵不绝的沙梁形成了新的挑战,这次的冲坡的力量还要来自前次下坡的冲劲。这意味着,必须要精确控制连续突破,一旦停滞,就要冒着侧翻的危险绕沙坡蓄积冲力。头车之前勘测了一条可行又相对容易的路,但是今天行程中出现的沙子明显地可以感到更加的细柔。倘若为了好看误入了金黄的沙地,车子便很容易陷。只有表面附着一层黑色的硬沙才可以行车。这层黑色是矿物质的沉淀,同时也标明自己很扎实,不是“新来”的。同时,沙地里有很多螺旋状的沙窝,深而柔软,一旦误入,通常车就不要想了,保住人命就是幸运。
在经历了一次车前挡强吻大地的猛烈和一次沙梁的四轮挣扎卷进车中无数黄沙的淋漓后,我们在兴奋的Uncle率领下,失去了头车留下的踪迹,误入黄沙深处,陷了。我们就这样看着车队一辆一辆从一块砖头变成一只蚂蚁,从我们的远方慢悠悠地游过。在Uncle多次远眺和三番与队长沟通后,我们又一次用双手挖出战车,奔回组织。
沙漠的边缘到了,站在高数十米的沙坡上俯视脚下的一片绿洲和回望身后无边的沙浪,才真正体会到书中那种沙漠旅人见绿洲时该是如何的喜悦。相信一个生长在南方的人们对水的恐惧远比对它的渴望来得深,而西北的人们却在求天拜地只为几滴雨露。不禁妄想,要让环保不只是口号,每年组织一群旅客,只要观光,恐怕就会收到奇效了。
不过短短两天置身沙漠,身体的不适就开始从肉体侵入精神,幻想一日人们不得不日日面对沙漠,越野成为日常,不知是该喜悦还是恐慌。
冲下最后一座坡。Uncle也又戴上了被放了一天半假的墨镜。当然他们的征程才走了一半,鼓起气来,为轮胎也为勇气,接下来还将有新的奇遇和挑战在通往西安的路上召唤。